63、梦境_末日流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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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、梦境

  晏龙感觉自己站在狂风暴雪之中,他想不起自己是谁,又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
  ——这是他诞生之初,所看到的无尽雪原。

  他的意识是混沌的,脑中一片空白,只能感觉到生命逐渐流逝的虚弱,仿佛有一个秒钟正在他耳边滴答作响,催促他尽快离开这里。

  晏龙低头,战士的手掌已经有冻伤的地方,到处沾染着血迹。

  “他”抱着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枪,身上还背着一个沉重的箱子。

  咆哮的狂风刮走了身体残存的温度,这个疲惫沉重的躯体随时都会倒下来。

  “活着……活着离开……回……”

  含糊的声音,伴随着那个不断滴答的秒钟,与暴风雪一起在耳边盘旋。

  晏龙迅速开始活动冻僵的手指,拆卸弹匣,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新的弹夹,跌跌撞撞地往前走。

  然后他在呼啸的风雪中捕捉到了异常声音,他返身扣动扳机。

  “砰。”

  远处传来身体栽倒的沉重声响,还有混合着各种口音的怒骂。

  晏龙疾走换位。

  这一切都是本能,也许他想要思考,但是他没时间去思考。

  “砰砰砰”三响过后,后面的声音沉寂了十秒,好像在躲避,也像在判断晏龙这边究竟还有多少人。

  晏龙靠在一块石头后面,想也不想,熟练地摸到了腰间的小挂包,打开然后取出了一个经过特殊密封保存的袋子。

  袋子里是注射器,酒精棉,以及一支肾上腺素。

  这一针不仅挽回了袁仲夏的命,也让晏龙混沌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。

  此时距离晏龙察觉到“自我”,才过去十分钟。

  ——怎样确定“自我”的存在?

  是疼痛。

  伤口的持续钝痛,还有西伯利亚刀刃一般可怖的寒风。

  是愤怒。

  追在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,是雪地摩托与雪橇的动静。

  手上沾染到的热血,来自死去的同伴,而这血……很快就结成了冰。

  是绝望,是不甘。

  敌人的数量太多,腹部的伤口在流血,力量与体温都在流失,这具身体的意识已经模糊。

  即使这样,战士还是没有放下那个箱子与武器。

  那个在耳边滴答作响的不是秒钟,它是心跳声。

  那些融化在风雪的含糊声音,是无数刚刚消失的脑电波。

  它们共同重复着一个意志。

  ——活着,带着任务物品回到祖国。

  晏龙慢慢握紧了拳头,感受着这具身体脑部的情绪。

  袁仲夏因为是狙.击手,所以始终受到队友的保护,活到了最后。

  袁仲夏心中积累的痛苦与愤怒,已经达到了临界点,与之相伴的还有深深的自责情绪:为什么不能打得更准一些?为什么没带更多的子弹?为什么不够强大?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队友逐一倒下?

  晏龙伸手摸向背后的箱子。

  他知道那是什么。

  他知道……这些人的死,都是因为他们把这件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。

  现在,轮到他来保护战士,完成他们的愿望。

  现在,自己也是这个小队的成员了。

  “啪。”

  子弹打在雪地与石头上,敌人在寻找目标。

  风雪太大,能见度太低。

 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,当初逃的人没想到,追来的雇佣兵也没想到,总之他们一头扎进了暴风雪。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条件下,作战很困难,战斗又异常激烈,两方都减员严重。

  雇佣兵来自不同的团队,已经有两拨人撤回去了,只剩下最后一个团伙还不甘心地在四周搜索。

  晏龙脑中浮现出了许多战斗方法,可是他现在一缺弹药,二受制于天气。

  他弓着背,减少狂风带来的阻力,他轻轻踩着被积雪覆盖的石头,倒退着前行,一边走一边抹除足印。虽然抹得不算仔细,但是有暴风雪相助,一分钟之后就没有任何痕迹了。

  寒冷让血结冰,包扎好的伤口也没有继续流血。

  袁仲夏与晏龙都没有给“自己”打止痛药,因为麻醉剂会让感觉变得迟钝。

  晏龙调匀呼吸,静静地听着子弹的落点,飞速分析着追踪者的心态。

  他灵活地躲过了好几次包抄与陷阱。

  最惊险的一次,敌人就在距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埋伏着,那是子弹唯一没有扫到的方向,显然是等着他上当。

  晏龙依靠“经验”逐渐脱离了包围圈,这时他看见了一个雇佣兵坐在雪地摩托上,拿着对讲机愤怒地说着什么,但是信号也受到了恶劣天气的干扰,他身边的同伴爬到了高处,试图找个更好的位置观察情况。

  也就是说,一个落单的敌人。

  晏龙的目光落在那辆雪地摩托上面。

  他犹豫了一下,再次检查了身上的补给。

  最后一个弹匣也换上了,装着食物与水的小包早就丢了,支援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,这里又在国界线之外。想活着走出这片雪原就需要补给,最好再来一辆交通工具。

  当然这样要冒很大的风险,他已经溜出了包围圈,只要悄无声息地没入风雪之中,敌人找到他的几率很低。

  晏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战斗。

  唯有战斗,才能生存。

  晏龙没有动枪,他用最快的速度摸到了那辆雪地摩托附近,然后猛然扑出去,他用记忆里最高效最具有爆发力的方法,一下就扭断了那个家伙的脖子。

  “咔嚓。”

  这个声音传到晏龙耳中,晏龙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“自己”杀的第一个人,毕竟在“记忆”里他已经做了好几次,知道很多种杀死敌人的方法。

  他的眼中只有那辆雪地摩托,还有那个站在旁边小坡上拿着通讯器骂骂咧咧的敌人。

  晏龙知道自己必须要快,雪地摩托启动的声音可没法被风雪盖住,只要对方回头,就会立刻发现他逃走的方向,通知其他人并且追在后面放冷枪。

  晏龙抬起枪口,在风雪的干扰中,看着那个走来走去的人影,做出了判断。

  “砰。”

  这一枪是对着后背开的,晏龙粗粗地计算了运动轨迹与风向。

  没打脑袋,是为了增加命中率,他不是狙击手。

  可是袁仲夏的技术很靠谱,这个身体的肌肉本能帮助了晏龙。

  敌人后背中枪,像是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,重重地摔进了雪堆。

  晏龙没有回头多看一眼,他不在乎那家伙究竟是死是活,时间就是生命,他直接蹿上雪地摩托,按照记忆试着拧动钥匙与把手,摩托歪歪斜斜地冲入漫天风雪。

  不到五分钟,分散在各处的雇佣兵迅速回到这里,他们从耳麦里听到了同伴受到袭击,知道被绕背了。

  他们看着一死一伤的同伴,以及少掉的那辆雪地摩托,愤怒地沿着轮胎印记开始追踪。

  一小时之后,他们找到了丢弃在雪原上的,油量耗尽的摩托。

  摩托后备箱里的补给与弹药都被拿走了。

  “找!一定要把他挖出来!”

  雇佣兵首领暴怒地踢了一脚摩托,咆哮着喊。

  一场新的追击战再次开始。

  半小时后,晏龙看着不远处倒下的敌人,知道自己应该撤退了。

  ——肾上腺素的时间要过去了。

  额头神经一跳一跳的,种种迹象都在显示这具身体的疲惫,但是战斗的意志没有丝毫消退。

  因为敌人又死了好几个,包围圈比刚才还要稀疏,晏龙很快就跑了出去。

  携带的手表加定位仪显示,已经是凌晨五点了。

  但是天依然漆黑,强吹雪与狂风的势头分毫不减。

  晏龙走着走着,意识又开始混沌。

  他的记忆里出现了很多模糊的常识,比如这是永夜,想看到太阳还要再等一个多月。

  比如华夏的新年刚过,一天前这支小队还坐在一起,笑着谈起家乡的年夜饭。

  晏龙想要留住更多,可是这些记忆就像之前融化在风雪里面的声音那样,很轻,风一吹就消失了,只剩下他独自在雪地里艰难跋涉。

  他快要走不动了。

  晏龙找到了一个洞穴,他跃进去。

  洞穴里面蹲着一只受伤的北极狐,看到有人进来立刻龇牙咧嘴,做出威吓的举动。

  晏龙一动不动,平静地看着那只毛发雪白的狐狸。

  ——血不多,伤势也不算严重,似乎是在刚才的交火里被流弹擦伤。

  一人一狐就这样盯着彼此,头顶是猛烈的暴风雪,洞口很快就被积雪覆了一层,凹洞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。也许他们都想离开,可是环境不允许,他们都知道离开这里去外面只有被冻死。

  狐狸发出威胁的声音,它很聪明,闻到了晏龙身上的血腥味,根据感觉它知道这也是一头受伤的“危险野兽”,而它是猎物,可能会被吃掉,被野兽用来补充体力。

  他们对峙着。

 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,外面的风雪停止了。

  晏龙拨开厚厚的积雪,北极狐忽然蹿起来跑了出去,一边跑还在一边回头看。

  仿佛得意地认定自己逃脱了危险野兽的掌控,没有成为被吃的猎物。

  它给晏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:勾起的眼尾,明亮的黑眼睛,自认为狡诈又得意的眼神。

  它一溜小跑,还是走的Z路线,显然在防备晏龙身上的枪,这是一只见识过猎人与猎.枪的小东西。

  晏龙也离开了洞穴,他要寻找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,等待救援。

  他与狐狸走了不同的方向。

  这时,晏龙忽然察觉到“异样”,他醒悟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,他在经历一段回忆,这么逼真的回忆让晏龙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,他不知道为什么又经历了一遍“诞生”的感受。

  这种状态很奇妙。

  晏龙正在沉思,忽然发现自己从第一视角换成了第三视角,他竟然离开了袁仲夏,像是在半空中俯视这片雪原。

  晏龙心里一动,他知道袁仲夏在“自己”的控制下找到了藏身地,没有再经历战斗,靠着补给等到了救援。

  视角转向了那只蹦跶着前进的狐狸。

  第一次见陆笛的时候,晏龙总是觉得陆笛给他一种奇怪的既视感,却又想不起来跟什么东西相似。

  现在晏龙明白了,原来陆笛给他的感觉像是这只小狐狸。

  一样的狡猾自信,一样的聪明灵活,一样初遇就跟他对峙。

  北极狐在雪原上奔跑。

  这是晏龙从未经历过的“记忆”,他隐隐有种猜测,这可能是“梦”,是他幻想出来的。

  不知道走了多久,天空忽然变得明亮,布满了璀璨的星辰。

  晏龙微微一震。

 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坐在雪橇板上,像是在仰望星空。

  “嗨,你来了。”

  陆笛眉眼弯弯地向他打招呼,雪狐溜到他的肩膀上,两双相似的黑眼睛盯过来。

  晏龙慢慢走过去。

  他没有说话,与陆笛并肩坐着。

  这时天边出现了一抹瑰丽的青色,很快就铺展到整片星幕之中,极光像在海浪中自由翱翔的帆船,穿过浪花留下令人惊叹的波纹。

  “在因纽特人的传说里,极光是神照亮的天国道路,为了接引死去的英灵。

  “人与土地、树木、还有天上的星星,都是同样的元素构成的。

  “离开也是存在。

  “偶尔停下来,看看极光也很不错。”

  晏龙静静地听着,他忽然伸手去碰触陆笛,然后他“碰”到了。

  这确实是个梦。

  晏龙低头看自己,无论是手掌还是手指都很陌生,这不是他借用过的任何一个身体。

  他试图在陆笛的眼睛里确认自己的“形象”——晏龙没有虚拟形象,他的诞生是突然的,后来又表现出了强烈的“自我意识”,所以以夏教授为首的科学家没有帮他设计虚拟形象。

  在需要出现的时候,晏龙不是用载体,就是在主体服务器里以发光水母的模样说话。

  晏龙也觉得虚拟形象是根本没必要的东西。

  现在晏龙赫然发现,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个“身体”。

  晏龙模糊地想,他究竟是什么构成的?

  那些复杂昂贵的元件吗?

  不,是发生在这片雪原上的战斗!

  是愤怒、痛苦、顽强与不灭的战斗意志。

  他是这些东西构成的。

  现在,又多了星辰与极光。

  晏龙坐在梦里的陆笛身边,与他一起遥望星空。

  梦也很好。

  暂时不想醒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据说人在梦里,会通过别人的嘴来说服自己,来帮助自己完成事情,这是潜意识的影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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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梦里的陆笛:会说鸡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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